耗时四年拍摄日本东博珍藏,独家对话摄影师:每件古物都有独特的「波动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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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 日 本 瑰 宝 」
东京国立博物馆珍藏
六田知弘出版的摄影集
《佛陀宇宙》(202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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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为每件作品都有其独特的‘波动’,当这些‘波动’与我意识中某种东西同步时,我自然就能决定如何拍摄。”
“这样一来,你就能从拍摄对象的侧面捕捉到一些摄影师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,一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,而不仅仅是形状或颜色。”
六 田 知 弘
(1956~ )
1956年出生在奈良县。主要摄影集包括《佛陀宇宙》(2020年)、《时间的圣像:东日本大地震的记忆》(2013年)、《石头与光:西斯特拉的罗马式大教堂》(2012年)以及《光之赤足:夏尔巴人》(2006年)。(摄/六田春彦)
对于展玩的读者而言,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绝不陌生。
它是全日本历史最悠久、规模最大的博物馆,相比太平洋另一座古老的博物馆——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,成立仅晚两年。
这里主要收藏、展示日本及东方艺术珍品和考古文物。截至2021年3月底最新统计,目前东博收藏文物总数约12万件左右,无论品质或数目在日本皆首屈一指。其中,被定为“国宝”的有89件,另有648件“重要文化财”。
漫步东博,大约能看到3000多件轮换在展文物——以日本及亚洲各国为主,时代上则从史前时代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为止,涉及绘画、书法、雕塑、工艺、考古等诸多领域。
东京国立博物馆展厅 ©TNM
每次去东博,我们都会背回各种特展图录,但那一本期待中最能涵盖东博馆藏精华的书,一直没有找到。
2013年,六田知弘通过出版社向当时东京国立博物馆副馆长(现为九州国立博物馆馆长)的岛谷弘幸先生提出,为东京国立博物馆收藏的杰作精华拍摄一批新的照片,并作为作品集出版。
这项史无前例的计划终于在两年后得到批准,实施的前提是,将其作为一项国际项目,以日文、中文、英文三语出版在全球发行,并且,突出图像的位置。既是为了迎接2022年东博成立150周年,也为期待中东京奥运会的到来。
最终出版方与东博从近12万件馆藏中,精心挑选出了153件最具代表性的珍品重新拍摄并出版,成为眼前这本《日本瑰宝:东京国立博物馆珍藏》。
书中收录包括28件国宝、66件重要文物。这些藏品分为日本艺术和亚洲艺术两部分,从公元前3世纪至20世纪,囊括绘画、雕塑、书法、工艺、陶瓷、服饰等诸多门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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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日本瑰宝:东京国立博物馆珍藏》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作为国际出版项目,本书全程在日本完成印制,为首次授权在中国出版。
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日本NISSHA株式会社承担了此次图录的印制工作,无论印刷及装帧水准皆为国际领先水准——我们所熟悉的口碑绝佳的颜真卿特展图录即来自这家公司。
展玩非常有幸,在本书的责任编辑、上海书画出版社吴蔚女士的帮助下,独家专访了六田知弘先生,在此特别与大家分享。
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六田知弘 × 展玩
展玩:我们听说此次拍摄项目是整体调取153件文物后重新拍摄,整个拍摄过程大概是怎样的?历时多久?
六田知弘:2013年,我通过出版公司BOOKEND向时任东京国立博物馆(TNM)副馆长(现为九州国立博物馆馆长)的岛谷弘幸先生提出想法——拍摄东京国立博物馆收藏杰作的新照片,并作为作品集出版,这是一个整体计划。岛谷先生对只有特别展受关注的状况感到忧虑,他对常设展览进行了改革,将文物作为公众更熟悉的东西来介绍,从而提高观众对藏品的兴趣。
通过拍摄《平家纳经》,专门研究古代书法的岛谷先生和我进行了交流,他对我的照片给予了高度评价,所以这个项目受到了好评。由于该项目是史无前例的,TNM和出版方在协调上花了一些时间,最终在2015年11月获得TNM批准,前提是该书将以多种语言出版,并将照片图版放在重要位置。然而,拍摄藏品,特别是国宝和重要文物需要与专业研究人员合作,而且可拍摄天数(闭馆日)是有限的,所以包括准备期在内,拍摄这些照片花费了大约四年时间。
对拍摄文物的选择条件是需涵盖所有领域的作品,包括考古、绘画、书法、雕塑、金工和染织品等各个门类,以及冲绳和阿伊努群岛的作品。我先列出了一百余件藏品清单,以此为基础,又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各领域研究员的建议下,选定了最终要拍摄的文物。
东京国立博物馆展厅 ©TNM
展玩:此次拍摄的153件文物中,有没有您印象特别深刻的文物?请具体谈谈。
六田知弘:所有的作品都让我着迷,但如果要我选出拍摄时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作品,那就是第一件,即绳文时代中期(公元前2000~3000年)的火焰形土器(p.10)和土偶(p.12)、飞鸟时代的龙首水瓶(p.44)、江户时代的《夏秋草图屏风》(p.166),以及中国唐朝的木制十一面观音菩萨立像(p.240)。以下是我对每件作品的印象。
绳文时期的土器和土偶造型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,从中能感受到大地、宇宙和人类之间的强烈联系。尤其是这个如火焰燃烧般的土器和土偶所散发的原始能量,令我折服。
火焰型土器 · 绳文时代中期
公元前3000~前2000年
©东京国立博物馆画像检索
火焰型土器 局部 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埴轮 坐姿巫女
古坟时代・6世纪
坐姿巫女 局部 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龙首水瓶是我长久以来非常想拍摄的一件作品。
从造型看,它大概是从波斯经中国传入日本。它结实的瓶身充满张力,上面刻有四匹充满动感的天马;模仿龙首的瓶盖以及镶嵌的深蓝绿色玻璃的眼睛,似乎散发着灵气,如此吸引人。此外,镀金的瓶身反射着微光,其质感太有魅力了。这是一件让我忘记时间、想一直拍下去的作品。
龙首水瓶
飞鸟时代·7世纪
©东京国立博物馆画像检索
龙首水瓶 局部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《夏秋草图屏风》是江户时代后期画家酒井抱一所画的折叠屏风。
拍摄时,屏风背景中的银地在灯光下闪闪发光,而前景中的银草和野葛在半逆光中,显得很沉静。夏秋两季的夜晚,河滩的温度、湿气和草的味道,都在一瞬间将我笼罩。
这与平时在画册和照片中看到的印象完全不同,它的装饰性极强,却蕴含着一种可怕的“日本美”。
酒井抱一 夏秋草图屏风
江户・约文政四年(1821)
©东京国立博物馆画像检索
夏秋草图屏风 局部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这尊由一整块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雕像,来自奈良县丹山神社,该神社于7世纪作为佛寺而建立。据说它制作于中国唐代,并被带到了日本。它与法隆寺的九面观音里立像(同制作于唐代),是我最喜欢的檀木雕像。
它有着如印度人一般深邃的眼睛、高挺的鼻子,虽然有些夸张,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都毫无破绽,四肢柔软,有一种迷人的魅力。从某种意义,我再度意识到,这是一件象征着文化流动的作品,它从印度经过中国到达日本。
十一面观音菩萨立像
唐・7世纪 奈良多武峰传来
展玩:这里面许多作品其实本身已有高清的图档,但看了您的拍摄,能明显感受到属于您自己的摄影师眼光,您是如何捕捉不同文物的神韵的?不同材质、题材的文物,在拍摄时都有些什么讲究?
六田知弘:就此次拍摄的作品而言,即使材质和题材不同,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。几乎在拍摄所有东西时,我都不会犹豫。因为每件作品都有其独特的“波动”,当这些“波动”与我意识中的某些东西同步时,自然就能决定如何拍摄。
不仅在拍摄文物时如此,我在拍摄石头、水、墙壁、树木、人、风景和其他任何东西时也是如此。另一方面,我很难拍那些让我感觉不到“波动”的东西。
这种“波动”很难用语言来形容,但我相信摄影是捕捉它的最有效手段。
十二神将立像 辰神
镰仓时代・13世纪
十二神将立像 辰神 局部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十二神将立像 戌神
镰仓时代・13世纪
十二神将立像 戌神 局部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菩萨半跏像
飞鸟时代・7世纪
菩萨半跏像 局部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展玩:在您的认知中,拍摄文物最重要的是什么?您希望传达给观看者什么?
六田知弘:这也与第三个问题有关。文物是由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亲手制作和使用,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存下来的。因此,它们自身所散发出的波动是丰富而强烈的。
我相信,作为一名摄影师,我的工作是通过摄影来捕捉这些波动,并将其传达给观众,以便他们能与他人分享。
在这样的拍摄过程中,摄影师从来都不是主体,拍摄对象才是主体。
摄影师有必要打开五种感官,将自己置于尽可能中立的状态,不对主体进行肤浅的解释或视其为任意的形象。不仅要打开视觉感官,还要打开五种感官——成为敏感地感知主体所发出的波动的接收者。这样一来,你就能从拍摄对象侧面捕捉到摄影师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,一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,而不仅仅是形状或颜色。
李氏 潇湘卧游图卷
南宋・12世纪
潇湘卧游图 局部 ©东京国立博物馆
螺钿龙涛菱花盘
元・14世纪
螺钿龙涛菱花盘 局部 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米芾 行书虹县诗卷
北宋・约崇宁五年(1106)
行书虹县诗卷 局部 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展玩:可否谈谈13年前您在中国拍摄云冈石窟全貌的经历?
六田知弘:2008年,我应日本著名的中国石窟研究者东山健吾教授的邀请,有机会拍摄了整个云冈石窟。虽然我以前曾多次参观和拍摄过云冈石窟,但一般公众只能参观石窟的外观。
当时我得到了特别许可,在云冈石窟研究院工作人员的参与下,我从东侧的第一个洞窟开始拍摄,一直拍到在日本很少被介绍的西侧的石窟。石窟内外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拍到。
一进入石窟内部,我就被它的规模所折服。我仰头拍摄巨大的佛像和四周墙壁上无数大小不一的佛像,它们沐浴在从采光窗洒下的柔和天光中,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外太空。
为了拍摄从空间的阴影中浮现出来的佛像,我不敢使用任何灯光,只能用自然光。
如来坐像
巴基斯坦贵霜王朝・2~3世纪
局部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文殊菩萨骑狮像及侍者立像
镰仓・文永十年(1273)
侍者立像 局部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展玩: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,曾涌现出冈仓天心、关野贞等一批前往中国拍摄历史遗迹的学者,再到摄影师小川一真为《国华》提供优质的照片图版。日本已经形成独特的文物摄影传统,尤其在东亚文物的拍摄上。在您看来,日本文物摄影特殊之处在哪里,能形成这种传统的原因何在?
六田知弘:小川一真是我最尊敬的摄影师之一。小川一真也会拍摄作为资料的照片,不仅如此,他还以独特的眼光拍摄了各种各样的对象,包括文物、遗迹,以及夏目漱石等人物,还有植物等等。
他拍摄的兴福寺无着菩萨像照片为《国华》[注1]的创刊号增色不少。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,我被深深震撼了。
小川一真 1860-1929
我出生在奈良,那是日本最早的都城。奈良至今仍保留着许多佛教寺庙和神社,包括兴福寺和世界上最古老的木制建筑法隆寺(其建筑物和佛像在很多方面都继承了云冈石窟的风格)。祖父在我小时候经常带我去参观奈良的寺庙,从10岁左右开始,一个人走去看佛像成了我的一大乐趣。这并非出于宗教信仰,而是因为我喜欢在寺庙内灯光昏暗的空间里,独自凝视佛像,这与外面的世界不同。
当我看到小川一真拍摄的无著菩萨像从微妙的阴影中浮现出来时,幼时看到的佛像形象又清晰地映现在我的脑海中。我心想:“这就是我想拍的那种照片。”
△ 明治21年古寺调查时小川一真拍摄的兴福寺北円堂·无着像 ©图源网络&东京都写真博物馆
如果说存在一种日本特有的文物摄影传统,那就是在摄影技术刚刚传入日本的明治初期,有这样一位眼光独到的摄影师小川一真,他能捕捉到表面看不到的东西。而日本有与“美”相关的文化土壤,接受他的作品并与之产生共鸣,这无疑是形成这一传统形成的重要因素。
注1:《国华》由冈仓天心等人于1889年创办,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艺术杂志之一,至今仍在出版。我现在还受《国华》委托,为其拍摄照片。此外,我拍摄的云冈石窟的照片也在杂志上发表过。
铜鎏金如来头像 3~4世纪 中国和田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菩萨头像 唐·7~8世纪 中国库木吐拉石窟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如来头像 唐·7世纪 中国克孜尔石窟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十一面观音龛 唐·8世纪 /摄自《日本瑰宝》
最后,和大家分享本书责任编辑、上海书画出版社吴蔚女士发布在朋友圈里的这段话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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